“那些住在巷子里的人不愿意搬走?小艾克,你说这是为什么”
“明明爷爷跟他们是老熟人了,还答应会给他们一大笔钱;可这帮老伙计倔得很,说什么都不肯答应。”
火苗在玻璃灯盏中不停的跃动,四散在桌上的文件被照的透亮。手指一次又一次划过如同史莱姆般柔软的扶手,格林对这批家具的效果非常满意,尤其是面前的这张新书桌,保证了柔软的同时,在上面写字的时候还是同普通的桌面一样坚实,真不知道这些法师们是怎么用史莱姆做家具的。
格林舒坦地靠着椅背上闭目养神,嘴里哼着模糊的小调。今天陪艾克逛了一圈费城,他的心情倒也是难得好了起来。一路上顺利地突破包围网,成功的把艾克送到了塔尼娅的怀里,算是圆满地完成了任务。
就在临走的时候,格林突然抛出了个问题;不是为了单纯炫耀,他的内心似乎非常地渴求着艾克的解答,才会让他冷不丁地当着众人的面提问。
“爷爷,这不是钱的问题”
“你只是给了他们一时的改变而已,他们终究还是会回到原地”
艾克在坐直身子,一本正经解释着的样子,在格林脑海里挥之不去。他的话像是成了魔咒,自晚餐后到现在,自己只要稍微放松片刻,就忍不住会去一遍遍地咀嚼这番话。
杂乱的脚步声同沉闷的敲门声响起,管家用他那浑厚的嗓音自门后传来在门外请示道:“老爷,客人到了”
格林揉着额头上的青筋,倒也没有因为思考被打断而恼火,只见他从容不迫地从桌上拿起一只纯金的摇铃,用力甩了两下。
伴随着清脆的铃响,房门应声开启,管家昂首阔步地走了进来,手里的银盘上还端着两壶热茶。三位衣着考究的来客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,像是做错事的学生般小心谨慎,生怕受到什么惩罚。
又是一声响亮的铃声,不知待在何处的女仆们鱼贯而入,轻柔的为贵客解下厚重的大衣,将热浪滚滚的炭盆小心翼翼地摆在沙发之间。格林背着手不紧不慢地走到沙发面前,轻轻瞟了一眼呆若木鸡的客人,右手对着沙发微微一指:“三位,请”
待整理完毕,安森便和一众女仆躬身告退,整套流程不超过两分钟。随着房门关闭的闷响过后,身材各异的三人才愣愣地拖动着僵硬的身体,机械般坐在沙发上。
“天冷湿寒,先喝点茶水暖暖身子”
格林伸手又是一指,指着三人面前冒着热气的茶水,让他们先缓上一缓。得了他的令,如蒙大赦的三人,方才讪笑着捧起手中的茶杯嘬了起来。两口茶汤下肚,三人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,默默地注视着主座上翘着二郎腿的格林。
“都休息好了?”
“是的,会长”为首的客人抓着自己的膝盖,显得有些拘谨,锃光瓦亮的大光头上被热浪蒙出了不少汗滴。年轻的院长脱下了那身白大褂,反倒是精神了许多,不过在格林的面前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谦卑:“不知会长您今晚有什么吩咐?”
“是呀会长,您这么着急的召我们前来,肯定是有十分重要的大事。”在格林的对面,一个蓬松的蘑菇头抬了起来,把胸脯拍得震天响:“请您老放心,我们一定义不容辞!”
热浪的高温将空气烧灼的扭曲变形,他的蘑菇头在格林的眼中也是如此。
“伯萨丘主教,我有这么通知你吗?”
一道无形的视线直直打在了这位费城女神教会的主教身上,鹰鹫那般凶狠的目光正玩味地打量着他圆滚滚地肚皮,格林手里握着铁钎子,富有节奏感地敲击着炭盆的边缘,每一下都敲在了众人的心口:“还是说,你能替我做决定了?”
院长的余光扫了一眼身旁大腹便便的主教伯萨丘:只见他啪的一下站了起来,呆在原地不敢动弹,速度很快啊,像是被弹射了出来。没想到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主教大人,跟只落水的耗子没啥两样嘛!都是一副瑟瑟发抖,惊慌失措的丑样。啧啧,眼泪都快流下来了,把女神的羊羔交给这种货色来管理,真的能行吗?
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,格林始终没有发话。他还在敲着炭盆,只不过频率越来越快了,连空气都变得焦躁了起来。头晕目眩的蘑菇头主教似乎是被热中暑了,整个人开始摇摇欲坠,怕是要当场晕过去了,而格林这才开口,仿佛是玩腻味了
“我好像说过,今天是来嘉奖你们的,嗯?”
只见格林的眉毛向上一挑,眼中的凶光尽散,反而换上了一副和蔼可亲的笑容;他倚靠在沙发的扶手上,一手撑着脑袋,另一只手紧紧握着那根拨炭的铁钎,指着快要昏倒的主教喊了一声:“坐下伯萨丘,我没打算杀了你”
也不管他有没有坐下,格林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,开始自顾自地讲了起来:“时间也不早了,我就长话短说。”
“艾克能够成功康复,你们三位是功不可没的。虽然到最后也不知道是那种方法起作用了,我也就懒得管了”
格林用力的清了清嗓子,有一次环视了三人一圈,开始了论功行赏:“我对家人们永远都是大方的,每人两千金图卡,明天就会划到你们的户头上。”
还未等他们起身致谢,格林的铁钎就在已经在空中晃了晃,命他们坐好。微微发红的尖头首先指向了院长,格林低吟了半晌,给出了自己的奖赏:“巴托,在帝国医学院再增加一个奖学金,用你的名字命名,如何?”
“如您所愿!”肉眼可见的喜悦都要从他的脸上蹦了出来,院长快步走到格林的面前,捧起他的手用力亲吻着手背,竟有些哽咽了起来:“您的慈悲会永远刻在莘莘学子的心中”
“客套话话就不必了,回去休息吧”格林撇了撇嘴,院长恭敬地弯着腰同三人道别,随即一路小跑地溜出了书房。
看着他这幅激动的模样,待会在马车上说不定会失态的哭出来,想想就很好玩;格林的嘴角扬起一抹浅笑,手中的钎子用力地指向了对面的主教。
“伯萨丘…”
“尊敬的父…”
“你还认我这个教父吗?孩子。”
格林轻描淡写的一句话,让主教的脸色又白上了几分,洁白的法衣在他身上都暗淡了几分。他将铁钎用双手高高举过头顶,几乎是整个人匍匐在地上,口齿不清的祈求着格林的原谅。
“你是知道的,我老了,没有你们年轻人的活力了”啪的一声,一道鲜红的印子突兀地出现在主教的手心。
“但我说话,总还是有人愿意听的”铁钎子不停游走在他的身上,像是巨蟒玩弄着它的猎物。“禁止在城市里制造杀戮,这是我立下的规矩”
“所有人都要遵守,哪怕…”
“哪怕女神亲临,也得遵守您立下的规矩!”
主教这个时候反倒是有了几分骨气,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抢在格林之前说出了他的心声;虔诚的信众们永远无法想象,这等大逆不道的话竟然出自神明的牧者。
“可你还是做了,孩子,难道你比祂还要尊贵?”悬在主教头顶上的铁钎缓缓移开,这场问话也已该结束了,格林把铁钎随手一扔,拍起了手上的积灰:“起来吧”
“父亲,那只是个意外。用我的性命担保,绝不会再出现类似的意外。”主教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,腰板挺得笔直,脑满肠肥的油腻大脸在灯光下显得熠熠生辉,义正言辞的模样令人作呕:“行凶的暴徒会被绳之以法,而教会会免除今年的十一税,慰藉那几位不幸的农夫。”
“很好,我很高兴你能重回正道。”格林点着头,再次伸出了自己的手。又是一阵用力的亲吻过后,格林目送着主教先行离去,还不忘挥手嘱咐道:“请女神务必谅解我的不敬”
炽红的木炭敷上了一层灰白的面衣,偌大的房间里又陷入了寂静,默不作声的中年男人做到了格林的身边,捡起扔在地上的铁钎不停地撩拨着炭火:“你这么晚叫我过来,不是让我来看戏的吧?”
“看戏嘛,也是突发奇想。主要是找人来叙叙旧唠唠嗑,发钱只是其次。”从手边的小方桌上抄起两根烟卷,格林老练的夹在手指缝,递到了男人的面前:“来一根?”
“不抽雪茄了?”
“这不是艾克出生了嘛,我要带孩子就给戒了,赶巧了才偷摸抽两根细的。”
一团细长的火苗从男人的指尖爆出,迅速点燃了格林手上的烟卷,烟丝燃起的焦味弥漫在湿润的口腔里;两个人就这么吧嗒吧嗒,一口气抽吸掉了半根烟,过足了烟瘾,才有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。
“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,你也成家立业了,艾力克也结婚当丈夫了”两道白烟从格林的鼻孔里喷了出来,四散的烟雾又被他的大嘴一口给吸了回去:“又一转眼,艾克都四岁了”
“可你的新儿子们还是那么的废物”中年男人抖了抖法师袍上的烟灰,愤愤不满地吐出一团烟圈:“老头子,我是真搞不懂你。”
烟圈破碎带着烟气四散而去,格林得意洋洋地收回了中指,对着他比划了起来:“让你们几个洗白上岸,总比当一辈子老鼠强。”
“布里亚特,你看看你”格林揪起那件绛紫色的法师袍一角,漫不经心地揉搓起来:“如今在家里办一座魔法学院,给七塔教授人才,多么的体面!多少人跪着他都没有这个门路。现在谁看见你,不得尊称你一声布里亚特博士?”
“比我有才的人多了去了,可为什么最后是我成了地方学院的负责人,你心里还不清楚吗?”被称为布里亚特的男人猛地吸完了最后半截烟,用力地把烟蒂弹进了炭盆:“老头子,再来一根!”
“如果没有这个想法,你当时还会答应我去东方进修吗?”
格林双手不自觉地发力,细长的烟卷被捏的皱巴巴的,他自己都没发觉就一把塞到了他的手里。盯着他因为烟雾熏烤而发红的双眼,格林的眼泪都快要笑了出来:“老十一,刚开始的时候,你小子可是个不识字的文盲啊!”
氤氲的烟雾缭绕在二人的身边,恍惚间,布里亚特眼中的满头银丝,又变回了年轻时乌黑油亮。
“是四十二年前的某个晚上,具体那一天就不记得了。”
“六月一日,孤儿院的人告诉我是在那天捡到你的,刚好我在你生日那天碰到的你。”
“对,应该是六月一日。只不过那个孤儿院被人放火烧了,院长也被那群人杀了,自己侥幸逃了出来之后就一直在街上流浪。”
四十二年前的六月一日,是个阴雨绵绵的日子。一个消瘦的身影行走在湿滑的阴窄巷道中,面黄肌瘦的少年脚步轻浮,脚上缠绕着的破布吸满了油腻的污水。
低矮的屋檐足以让他躲避雨水,却填不饱他空空如也的肚肠。已经连续两天没有吃到东西了,胳膊上的伤口隐隐作痛,再这么下去自己就要饿死要么病死了。
拿起胸口还算干净的布片,用力地擦拭伤口的脓水,少年的身影抽搐了两下,抬起更加虚弱的脚步向前挪去。哪怕已经虚弱成了这样,他的左手还是紧紧地抓着一把污迹斑斑的匕首。
在一个月前,朝夕相处的家人们统统葬生在了火海之中,自己侥幸逃出生天;等到自己回到原地的时候,已经什么都不剩了。想要复仇,可自己却连凶手的模样都没有看清;而随着胃袋传来的饥饿感,复仇的怒火渐渐被渴望活着的本能所取代。
更加讽刺的是,就在几天前,这把疑似凶手遗落的匕首,却成功的保住了他的性命。
“那时候东外城餐馆比较多,但也没人要我;我就整天在附近晃悠,捡点垃圾度日,有时候饿极了就去后厨去偷。”布里亚特的手指微微颤抖着,这么多年过去了,他还是忘不了那个恐怖的夜晚,用力地吐出一口浓烟喃喃道:“没想到碰上‘打大鼠’的了”
对于流浪汉的称呼全国各地的风俗各不相同,在费城周边的地区,有着‘大鼠’的专用蔑称;而‘打大鼠’顾名思义,无需更多的赘述。正在捡垃圾的少年很不幸,碰上了一帮以‘打大鼠’取乐的地痞混混,还是特别凶狠的那种。
满身淤青的少年捂着鲜血淋漓的伤口不停地向后退去,而这帮混混似乎没有放他一条生路的打算,他们狞笑着抄起滴血的木棍将他逼向绝路。走投无路的少年绝望的掏出了匕首,用力刺向了他面前的恶徒。
预想中同归于尽的结局并没有发生,少年满脸是血的从尸体身上爬了起来,迷茫地看向四周:混混们早已作鸟兽散,只有这个领头的躺在地上,心口上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。来不及多想,少年从尸体上拔出匕首,连口袋都没有搜就这么落荒而逃。
“后来我不是把他们都绞死了嘛,还让议会出台了相应的法律”
“那是多少年后的事情了,别打岔”
熊熊烈火一刻不停地烧蚀着他的理智,但身上的寒意越来越浓重,少年大口大口哈着气继续向前走去;无神的双眼四处转动,寻找着一些足以果腹的食物,或者是一些可供打劫的肥羊,反正都已经见过血了,没什么好怕的了。
幸运女神在上,少年成功发现了自己的目标:身材瘦弱的男人撑着一把黑伞站在大街上,时不时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,似乎是在等人的样子,光鲜亮丽的衣着一看就是个富家少爷!
总算是逮到肥羊了!少年兴奋地舔着皴裂的嘴角,浑身充满了力量,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待会能抢到多少钱了;只见他快步走到街头,左右张望了一下:四下无人,夜黑风高,动手!他手持着匕首,用尽了吃奶的力气,嗷嗷地冲了过去。
下一个刹那,一阵天旋地转过后,少年带着满脑子的不解重重地摔倒在地,干呕出的腥臭酸液随即被雨水冲刷了干净,腹部传来的剧痛源源不断地带走他的意识。
“md!晦气!”伴随男人气急败坏的叫骂声,少年摇摇欲坠的意识再也支撑不住,一阵抽搐过后彻底晕了过去。
当少年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,眼前明亮的炉火就快把他的眼睛给亮瞎了;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,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房子里。壁炉的劈里啪啦的燃烧着,时不时还蹦出几个火星子溅在他的身上,旁边的沙发上空无一人,只有一股饭菜的香味。
他立刻挣开了盖在身上的毯子:虽然伤口还是很痛,但不知何时,上面已经涂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药膏,自己也穿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。
就在少年挣扎着想爬起来的时候,一个戏谑的笑声从他的身后响起。少年扭头一看,瘦消的面庞瞬间变得煞白,正是一脚踹翻他的那个男人,全然不顾伤口处的痛楚,少年手脚并用地朝外爬去,甚至来不及看清男人手上的东西,只想尽快的摆脱这场噩梦。
当然那个男人可不会如他所愿,少年还没爬出几步,男人一个闪身便来到了他的跟前,轻轻一脚将他踹回了壁炉前:“别想着逃跑小杂种”
“说起来,当时你为啥要收留我来着?”记忆出现了断层,他和格林的当时的对话已经忘得差不多了,只能找这个当事人了格林面色突然涨成了猪肝色,左手捂着自己的嘴巴不肯放松,后面像是憋不住了直接放声大笑起来:“那可太有缘分了!”
“那不是废话!我人还活着呢,这有个屁好笑的?!”布里亚特的胡子似乎都向下歪了两度,搞不明白老头在笑啥。
“你tm晕过的时候一直拽着老子的裤腿,拉都拉不开!没办法我和老大只能把你扛到马车上去”格林一想到那副滑稽的场面,笑地连连咳嗽,毫不顾忌坐在身旁布里亚特的感受,:“到最后md,老子回家了还得先脱了裤子,才能把你小子给安排好,真的绝了!”
“小子,胆儿挺大啊!赶来抢你格林爷爷,活腻歪了是怎么着?”踩着少年的裤腿,男人一屁股坐在沙发上,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瘦猴一样的少年,顺手指了指茶几上的餐盘:“欸,我说,你想不想吃饭?”
少年直勾勾地盯着桌上正冒着热气的菜汤和面包,咽了两口口水,又摸了摸干瘪的肚子。饥饿感不允许他说谎,他看着男人脸上和善的笑容,终于还是鼓起了勇气:“想!”
“cao,你会说话啊!老子还以为你是哑巴呢。哟,老大来了啊。”少年顺着香味看去,一个凶神恶煞的光头壮汉悄悄地来到了沙发后面,手里的托板上还一只金黄油亮的烤鸡,正滋滋地冒着热油。基本上没吃过几回肉的少年馋的口水都出来了,男人很显然是发觉了这一点,用力地撕下了一只大腿;鲜嫩的汁水顺着男人的飞速地溅在了少年的脸上,而男人贱兮兮地将鸡腿摆在鼻尖上用力嗅了起来:“嗯,老大你手艺又进步了~”
“想吃吗?”
“想!”少年用力点头,用袖口擦去留下来的口水。男人把鸡腿放回了托板上,吮着手上的汁水大声的问道:“行!问你给个问题!”
“说!”
“老子手底下缺个扛刀打杂的,要不要来干?保证你每天都能吃上饱饭。”
“条件是什么?”少年此时倒是冷静了下来,短短一个月的流浪经历让他明白了世间的一个真理,这天下可没有免费的吃食,所有的东西都是要付出代价的。
“不错,我就喜欢聪明人。问你个问题”男人惊奇地看了少年一眼,很是惊讶地冲着壮汉点了点头,语气都变得激动了起来。他不由得重新审视起这个年轻人了,于是用手成刀在自己的脖子上用力划了一下:“你小子,杀过人吗?”
“杀过一个地痞”
“嚯!看不出来啊”
随着一声清脆的响指,泛着冰冷寒光的匕首插在他的面前,正是他抢劫用的匕首!还没来得及体会失而复得的喜悦,男人声音就传到了他的耳边,踩着自己裤腿的脚也松了开,只见男人指着一旁的壮汉冷冰冰地下令:“杀了他,这些......”
“当时你还没说完,我就拔冲了过去。老大当时手也真的黑,那一膝盖!差点顶在我的档上!”布里亚特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,当年正面挨了壮汉的一记拳炮,到现在还没好利索:“然后又给我补了一拳,到最后烤鸡也没吃成,又晕了一天”
“不过我也没想到,家里最晚认字的你,现在倒是成了给大魔法师”格林笑了笑,又给两人续上了一杯茶:“老实说,当时是准备管你一顿饭就让你滚蛋的。等你拔刀的时候,我才真正决定把你留下来的。”
“哦?理由呢?说来听听”
一口焖干杯子里的茶水,格林顿了顿,用手指着他的眼睛:“你的眼里,有着一团火!”
“什么火?”
“复仇之火!我不知道你那一个月是怎么活下来的,因为你当时就是给十岁的屁孩,连把刀都拿不稳,可我后面知道了。”
“唉,那都是过去了。到最后我们也没找到真正的凶手,光顾着杀喽啰了。”布里亚特的眼神黯淡了下去,老头子说的一点没错,如果不是为了复仇,恐怕他早就死在了那一个月里了,只可惜啊......
“说起来,老头儿,这叙旧也差不多了,有啥正事就直说吧,我还得回家教女儿写作业呢。”布里亚特看着见底的茶杯,叹了口气,聊了这么久了,也总该到了说正事的时候:“对了,改明儿带小艾克来测试一下魔力,看看你的孙子能不能当上法师。”
“那感情好。我的确是找你有点事。”老格林双手交错,靠着椅子上,目不斜视地看着布里亚特的眼睛:“十一啊,我老了,没多久好活了。”
“别介啊老头,我看你身体好得很呢,天天喝花酒都不带休息的。”布里亚特仿佛见怪不怪,这个糟老头一直就喜欢开这种玩笑,大家都默认了他是在说胡话。
“还记得当年我们的誓言吗?”
“当然记得了。为颅骨太阳奉献一切,永远忠诚!永不背叛!无论付出什么代价,哪怕是自己的性命!”布里亚特大声地说出了三十九年前,二十个人在神明的见证下所立的誓言。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,他的声音开始变得躁动不安:“老头,怎么...”
“很好,老十一。”
格林坐直了身子,神情变得无比地严肃,那双鹰一般的眼眸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布里亚特的双眼,嘴角僵硬地念道:“到了履行誓言的时候了。”
“渐醒之梦”格林面无表情地从怀里掏出一根小巧的魔杖,郑重其事地摆在了桌上,那正是布里亚特为他打造的防身武器。
看着这双眼睛,布里亚特的意识有些恍惚。周围的事物和时光不停地倒退,眼前的老人又变回了那个爱笑着骂娘的黑发汉子,蹲在地上静静地看着自己。壁炉的热风不停地捶打在自己脸上,而年轻的自己就这么趴在地上,同那双明亮的眼睛对视。
“我懂得。”
布里亚特没有丝毫地犹豫,他闭上了双眼,将魔杖就按在太阳穴上,做着最后一次深呼吸。老格林转过头去,似乎是不忍直视。
‘谢谢了,老头儿,以后少喝点酒。’千言万语涌上了他的心头,可他只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安宁,如释重负。
‘可惜,到了最后,连句道别的话也说不出口’
氤氲的光芒闪过,一注冰凉地水流狠狠地冲到了布里亚特的脸颊,冲散了他的胡思乱想,将他打成了给落汤鸡。他猛地睁开眼,看着老头不知从那里掏出来毛巾,以及那yin荡的贱笑,不由的热血上头,一把把魔杖砸在格林的胸口:“草!老东西!玩老子呢?!”
“还急眼了,跟你闹着玩呢!”
格林笑着擦干了布里亚特脸上的水,又给他续了一杯热茶。在恶狠狠地喝干了被子里的茶后,布里亚特总算是冷静了下来,有变回了之前那张严肃的冷脸:“老头儿,ntm的,有几个人过关了?”
“……”老格林在旁边装聋作哑,视线直直撇到了一边,双手却摆出了一个送客的姿势。
“行,你不说就不说吧。老子走了。”
看着老格林又开始犯浑,气的他把茶杯往桌上一砸起身扭头就走,就在他快要走到门口前,老格林突然开口了:“老11啊,18、19号这三天下午1点5、6分,或者晚上7点9、10分,你带上我第13爱吃的点心,来给小艾克做检测。”
“我知道了...”布里亚特推开了房门,然后又猛地回头啐了格林一口,随即重重地关上了房门:“我很早就说过了,老头你那破哑谜tm一点意思也没有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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